《隐入尘烟》:时代微尘

《隐入尘烟》的片子很宁静,故事很简单。如果要概括,它或许是一部讲:一年四季,贫困相依的故事。这是一个好故事,唯一的缺点是剪太碎,跳跃很大,很多故事欲言又止,原因不明自言。

马有铁(武仁林饰)是西北农村一名上年纪的农民,未婚。一个雪天,有人上门说媒,请他家里长辈做主,娶了患病的曹桂英(海清饰),两人由此开始相依为命的生活。冬去春来,秋收冬藏,他俩结婚的日子,贫穷、简单却相互扶持。

开篇马有铁和曹桂英相互认识的镜头也很妙,起初,门外驴叫,马有铁出门照顾驴,曹桂英被人赶出来,走到雪地里,镜头里,马有铁坐在床上吃饭,透过镜子观察门外的曹桂英,没有言语,胜似一切言语。

贫困夫妻的生活很简单,播种、除草、收割、卖粮,电影里唯一能表现时间的两点:一是墙上的日历,二是演员的着装。

为增加戏剧性,撑起故事,导演增加了一条以血换命的故事线,通过贫富对比来体现底层人民的善良和真诚。

马有铁是村里唯一的「熊猫血」,村民们卖玉米的老板出车祸,急需「熊猫血」,片子里要他献血,前面开大会讨论,一干村民还在开玩笑,说马有铁现在成了熊猫。有人抬杠,说不是熊猫,血才是。看似简单的笑话,我笑不出来。

片子来回三次拖马有铁去城里输血,直到最后一次,他才不好意思地叫老板儿子不要拖欠农民的钱,这一幕,你会听到他不屑地冷笑,真是点睛一笑。

农村的生活很苦,马有铁和曹贵英的生活有许多简单的浪漫色彩,有一段是马有铁进城给贵英买长外套,遮住屁股,免得她不由自主地流尿,遭人嫌弃。他两干农活,马有铁用麦子给她手上按一朵小花。生活很简单,如果穷,那双方相互扶持,也能走下去。看到这里,我想起《月色撩人》里的台词「经上记载,上帝创造亚当,拿走了他的肋骨,创造女人,也许男人追求女人,只是要拿回他的肋骨,如果没有女人,男人不能算是完全人。」男女相互扶持,才算完人。

整部电影,我喜欢他俩在大雨中保护砖块那场戏,砖块是马有铁为盖新家自己做的,有了媳妇,不能没有房,哪怕是政府花一万五推掉你的房也不行。

影片中的马有铁是善良的,他没有和任何人抗争,娶曹贵英没有,政府推掉房没有,抽熊猫血没有……一个善良,诚恳又勤劳的人,为什么会成为贫民?

看网上人说,这部电影堪比《活着》,其实不是,《活着》是小人物在大时代里挣扎,《隐入尘烟》是大时代下小人物里求生。两部电影里都有鸡,《活着》里,福贵说:「小鸡长大了就变成了鹅;鹅长大了,就变成了羊;羊长大了,就变成了牛,等牛长大了,共产主义就到了……」

故事最后,曹贵英发高烧,跑去给马有铁送吃的,不小心,坠河而死,马有铁卖掉一切财产,和亲戚住在一起。为什么马有铁这样的人会成为贫民,无非是富贵口里的共产主义还远远没有到来。

图片来源:《隐入尘烟 》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