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抄经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周六。早上我睡到自然醒,从床上爬起来吃早饭,吃完坐在电脑桌前敲字,耳边响起闷墩儿走来走去,发出的「叮铃」声。她这几天已经适应了新家,母亲不停在我耳边念叨,说她胆子大了,开始和她玩耍。

我边敲字边想,中午要给她洗个澡,脑海里不停浮现去年给她洗澡「搏斗」时的场面。昨天给她买的大宠爱到了,洗完澡,驱虫是免不了的。

我敲了会儿字,母亲在屋里找闷墩儿。她说闷墩儿不见了,最后一次看见她蹲在厨房的阳台边。我没当回事,心想,肯定是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我找她,会跑出来抱我的腿。

我敲完字,母亲里里外外找遍,没有身影,她开始做午饭。我在屋里找她,衣柜里、沙发下、窗帘边、书堆上……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没有踪迹。我呼唤她,也没有听到「喵喵」声,更没有「叮铃」声,我心里一紧,不由得走到厨房的阳台。

厨房的阳台有防护栏,防护栏外有跳台。我隔着防护栏拿逗猫棒呼唤,又隔着卧室窗户向外瞅,视线有限,我只能看见一个角落。此时对面住户正在做饭,我到厨房,叫母亲帮忙喊隔壁的住户帮忙看看,是否有只猫躲在角落。她看了看,说没有。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还在屋里,于是继续寻找,依旧没有身影。

饭点到了,吃完饭,闷墩儿还没出现。我跑到消防通道,隔着玻璃向外看,又爬楼,依旧没有闷墩儿的身影。母亲说,不如下楼看看,猫是不是在外面。楼下怎么看得见?我将信将疑,乘电梯下楼。

到了楼下,我抬头仰望,楼层太高,别说母亲伸出来的棍子,也是仔细看才能瞧见。一位路过的大爷见我抬头,问我在干嘛。我说,找猫。他说,今天看见一只猫落在草丛里。我心里一紧,有些不信,问他,是什么颜色的?他说,好像是麻灰色。我慌了,说,她落在那里。大爷指了指右角落。我慌忙踩进草丛找,真希望在某个缝隙里找到她。大爷见状,说,那么大一只,怎么可能躲进那些地方。我找完右边,开始拨开草丛找左边,一坨灰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一呼一吸。我慌了,跑过去喊「闷墩儿,闷墩儿」,一边喊,一边摸她背,她冲我「喵喵」叫,嘴巴流出口痰。我赶紧打电话叫母亲送猫包下来,又找了就近的宠物医院。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记得医院里救治重病患者,要让人清醒。我不停呼唤,轻轻摸她的背。她的瞳孔放大,呼吸很重,很痛苦。

母亲拿着猫包下来,我轻轻地抱着她,塞进去。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她身体如此柔软,没有一丝挣扎。

我和母亲上了出租车,赶到就近的宠物医院。医生提着猫包,问了情况,将她从手术台上取出来。他掰开闷墩儿的嘴,掏出痰液,看了看舌头,说已经没有血色了,需要照片。他给闷墩儿戴上项圈,抱着她进了照片室。

几分钟后,医生抱着闷墩儿出来,指着片子告诉我,右脚有块断了,需要做手术摘除,几乎没什么影响,胸腔、腹腔也没有任何伤痕,现在需要抽血,看内脏有没有大出血。

说完后,我和他来到手术台。四位医生正在帮忙抽血,输氧,闷墩儿似乎很难受,用后脚蹬。医生叫我控制一下,我握住她的后腿,轻轻摸她的背,她瞪了一下,顺从了。我看着针从左前腿,扎到右前腿,一位医生不行,又换另一位医生。闷墩儿腿上的血管似乎特别小,用了四根针,也没有扎进去。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忽然用力按她的胸,一位护士跑来,给她打了两针。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按完,用灯撑开她的眼皮,说了句:「瞳孔散了。」

我付完抢救费,和母亲打的回家。母亲信佛,按规矩,不允许闷墩儿进门,我拗不过她,只能将她放在消防通道,打开房门,回到卧室沉沉地睡去。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母亲说,「我去给它找个好地方。」又听见「放心,她现在待在一个有花园的地方。」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黑尽,雨停了。我脑子出现无数的画面。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穿好鞋出门。我沿着公园来回跑,直到累了,坐在椅子边喘气。我看着眼前的湖,再抬头看看天,月亮在云朵的掩映里眨着眼。我打开手机看时间,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这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小情人。

闷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