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出租车司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我穿进了茫茫的雾色里。路灯打出的光线,照得雾气在不断地翻腾,偶有汽车飞驰而过,像一把锋利的剑,把整个雾气刺开。
我站在这灯下,看了看时间,夜里一点五十三。记忆中第三次这么晚回家。许多和出租车司机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凌晨,有多少人在路上。
第一位
从酒桌上下来已是凌晨十二点,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喝醉,只是走路的步子有些扭曲,像一条软软的蛇。我在街边招手,迎面而来的的士识趣地停下,让我进去。我快速地报了住址,车迅速地奔向我的目的地。
眼前是快速闪过的街灯和迎面而来的汽车。我一时酒意上涌,和司机攀谈起来,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载我的司机是一个小伙子,他说做这一行才几年,没多久。我问他,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过着咋样?他告诉我说不好,赚得少,又累。我问他,前段时间我看报道,说有一司机月入八千,好的时候上万完全不是问题。之后我又分析那司机是如何月入万的,比如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等车,在过一段路时,又是怎样的。他听完我的叙述,很不屑,告诉我说这都是概率事件,有一定的操作性,但不完全。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一种不屑与愤恨,是那种少有的被欺负的感觉,像得到不公平待遇的码头工人。
他见我不再说话,打开收音机,喇叭里传出富有磁性的主持人的声音,他正在帮助一位男士解决爱谁的问题。后来两个人争执不下,主持人直接把线掐断,播放一首歌,继续进入下一个环节。到这时,我的目的地也到了。付了钱,我快速地下车,裹着衣服往家走。出租车在拐角处,接到一位晚归的人,迅速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二位
我去年夏天晚归的时间不多。只有一次,我因为聚会而不得不坐出租车回家。这是位开了有三十年左右的老出租车司机,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知道是曾经辉煌国企的工作职员。那时候兴买工龄,他把工龄买断了。出来奋斗,开起了出租车,这一开,便见证了重庆这座城市不断的繁华。
大叔是个很豁达的人,虽然偶尔会对现世感到不满,可最后都能用一句:“可那又能怎样呢?”之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儿子,说他现在读大学,看现在这个情况找媳妇有些困难,可自己又帮不上他多少忙,只能靠他自己。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只能安慰他说会好起来的。并且开玩笑的说,指不定哪天就能钓到个白富美。他却很严肃地跟我说,钓到估计也是入赘,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做儿媳妇好。我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有些苦涩。这之后我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一些零零碎碎不着边际的事情。
第三位
等KTV的最后一首歌唱完时,已是凌晨一点。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沿路是一排的出租车,我随便上了一辆车,便风一样的往家赶。
我开始习惯和出租车司机聊天,于是一开始就问他是不是每天都在这里等人。他告诉我差不多有KTV的地方就会去等一等。然后我问他,是不是只在KVT等人。他说不是的,除了KTV,还有像大排档一样的地方也有人。说着他便指着前面灯火明亮的地方给我看,那里还在上演着酒桌上的故事。
我接着问他,每天晚上都在这些地方转悠?他说不是的,一般转到凌晨两点左右,如果没人,就会找个地方睡上一觉,等到五点多的时候交班,之后回去睡回笼觉。那这样身体不会吃不消?我抛出自己的疑惑。
他说,像我们这种还好,每个月还有休息时间,三班倒。有的区县直接是两班倒,整月都在上班,没有休息时间。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有的跑出租车的年轻人更厉害,基本上一天都在车上,实在是累了,就会在路上随便靠着,休息休息,等到身体稍有恢复,便开着车,继续在路上闲逛。
我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好拼命,嘴里却问他这样跑下去,不会把身体跑坏?他豁达地对我说,干这一行,有些病是很正常的,大多数的出租车司机都有胃病,像他自己,现在的脊椎和脖子也有些不好。想来这也是赚辛苦钱的行业,我不禁唏嘘。
好在这位大叔有一个平和的家,孩子在轻轨站工作,家里有了房子,再之后就是孩子的终生大事。
他告诉我说,如果哪天有了孙子,就不开这出租车了,十几年,这握方向盘的手,也该抱抱孙子。
我心想,这个愿望或许不久就会实现。
后记:
我在2年前就开始和出租车司机聊天,零零碎碎,或长或短的聊天。能让我有印象的,或许就是这三位。其实他们并不是有多特殊,只是我打的的时间比较长,路途比较远,会聊一些话题。很多时候在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们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对这个社会粗浅的看法,对这个职业或多或少的爱与恨。
想来是他们让我能在半夜回家,不至于流落街头或睡在陌生的地方。
2015年的第一篇文,从感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