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评论:作家访谈1》:作家写作的秘诀

《巴黎评论:作家访谈》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引进的一套书,初读时,我误以为是巴黎某杂志社的一个栏目,读完第一本才明白,《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是美国著名文学杂志,创刊于1953年,专注于诗歌、文学和小说。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名字误导,有部电影名叫《德州巴黎》,我总以为是导演杜撰的名字,后来才明白,美国真有一个名叫「德州巴黎」的地方。

阅读《巴黎评论:作家访谈》是件愉快的事,书里有很多我喜欢的作者: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欧内斯特·海明威、村上春树、斯蒂芬·金……自然也有许多我不熟知的作家。每个作家在接受访谈时,会聊他们如何写作,这是书的重要看点,对于长期保持神秘,潜心写作的人,没有什么比获取作家写作秘籍更值得研究。
在所有的访谈中,欧内斯特·海明威、村上春树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访谈我读过不下一遍。网络发达的时代,他们的访谈内容已随处可看。然而,相比完整的采访,网络传播的大多是只言片语。
《巴黎评论:作家访谈》在刊出记者与作家访谈前,会有一大段编辑话语和一页作家手稿。编辑会写作家访谈的地点、环境以及访谈时的个人感受,比如在采访海明威时,乔治·普林顿写道:
欧内斯特·海明威在卧室里写作,他的房子位于哈瓦那近郊的圣弗朗西斯科·德·保拉地区。在房子西南一个外形方正的角楼里,有一间特设的工作室,但他偏爱卧房,唯有小说里的「角色」能驱使他爬上角楼。
卧室在一层,和主厅相连。当间的门虚掩着,一本介绍世界飞机引擎的厚书横在门缝里。卧室很大,阳光充足,从东侧和南侧窗户照进来的日光直射在白色墙壁和泛黄的地砖上。

整本书里,唯一令我动容的是斯蒂芬·金的编者话,克里斯托弗·雷曼豪普特和纳撒尼尔·里奇写道:

对斯蒂芬·金的采访始于二〇〇一年夏天,当时距离他在缅因州洛威尔中心区自己家附近散步时被小货车撞倒的车祸事故已过去了近两年。他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但车祸造成他头皮撕裂、右肺衰竭、右腿和右胯多处骨折。事故后第一步的手术将六磅金属植入他体内。就在金接受《巴黎评论》访问前不久,这些金属才被取出。这位作家至今仍然时时遭受着疼痛的折磨。

对于网络上流传的内容,完整地了解作家生平、经历和创作环境,无论从他的语言还是旁观者描述,都很重要,如果只阅读片面文字,反而会造成理解上的误差,这也是《巴黎评论:作家访谈》这本书的重要之处。

采访作家是件不容易的事,通过聊天,再透过文字写出来,更是难上加难,每个作家面对记者,表现出的语言和态度不一样,阅读文字,能感受到他们的内心,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说话很直接,爱憎分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对人真诚,不屑记者采访录音;杰克·凯鲁亚克有些疯癫,读来开心……我仿佛进入一个自由言语的世界,每一个作家在创作之外展现的个性,鲜明十足。
整本书中,重要的部分应该是作家如何写作,读完整本书,我个人的感受是:作家是一群勤奋、自律,又耐得住性子的人。
杜鲁门·卡波蒂说:「多写是唯一的利器。写作具有关于透视、影调的诸般法则,就像绘画或音乐一样。如果你生而知之,那很好。如果不是,那就要学习这些知识。然后将它们以适合你自己的法则重新编排。」
亨利·米勒「喜欢在早上写东西,写上两三个小时。最开始,我比较习惯在午夜之后到凌晨这段时间干活,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到巴黎之后就发现,早上干活更好。不过那时候一写就写上很长时间。我会从早上开始,午饭后小睡一会儿,起来继续写,有时候会写到半夜。」
保罗·奥斯特「一直用手写。大部分时候用水笔,但有时候也用铅笔——尤其是修改时。如果我能够直接在打字机或电脑上写,那么我会那样做。但键盘总是让我害怕。我的手指保持那种姿势时,我永远无法清晰地思考。笔是一种基本得多的工具,你感觉到词语从你的身体里出现,随后你把这些词语刻入纸页。对我而言,写作一直有那种触觉的特性。这是一种身体经验。」
在众多的作家中,翁贝托·埃科的谈话对我启发最大,谈写作,他说:「我走到街上,看见这辆车、那棵树,对自己说,啊,这可以和我的故事联系起来。就这样,我的故事一天天成形,我做的每件事、生活里的每个小片段、每段对话,都会给我灵感。」
阅读到这段话,我眼前一亮,这不是我写段子时的状态吗?我忽然明白,所谓的写作秘诀,并不是将看见的立马写下,而是要将自己置身在一个环境,观察周身事物,通过文字去沉淀,再转化为故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背唐诗,看《红楼梦》时有所感触,并不是我活在那个世界,而是我文字将我与那遥远的世界连接在一起,引起共鸣。
如果说,写作有秘法可寻,那只能是:开始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