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瓜儿是我的老友,初中认识,高中熟识,距离和他上次见面,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小莫今天打电话给我,说约着见过面。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鲜事,不知是人到而立之年,还是胆子肥了,总之,他终于肯和我见面了。

为什么说终于,自然是以前我老说他不作为,成天东想西想,不去踏实地做些事。一个人说多了,反而反感,一来二去,哪怕知道我是真心实意,也会有些生疏。

我上次和他见面,还是在他的婚礼上,一转眼,他已有了千金(女儿),近些年身体有些微恙,需要好好调理。

接完电话,我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等一切完毕,他已到了我住所门口。他进屋,给家里人汇报情况,给我满屋的书录了一个视频发过去。小莫和我俩约好在三峡广场碰面,闲聊几句,我和瓜儿下楼,慢悠悠往目的地走。

路上我和他闲聊,谈了他的病,他说,慢性病,调理得当,活几十年没什么问题,「每两个月复查一次,拿一大包药,天天吃。」到底是什么原因得的病,我不清楚,反正不是 007,也不是 996。或许一个人不该太闲,老人常说,闲着闲着,没事儿生病。

我发现他还是很喜欢聊社会性的话题,比如:口罩的形式主义,中美和谈的必要性等等。对于不对,我不清楚,反正脑子没有经过绿色网络的净化,还算不错。每当他聊这些话题,我会不由得想起《人生七年》里的 Neil,他的人生前四十八年在迷茫中度过,到了后面,当了英国的议员,逐渐有了好转。如果瓜儿生活在英国,或许有机会去做个议员,可在现阶段没有博士毕业文凭,他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到了三峡广场,小莫还在路上,行至鲍师傅,依旧有人排队。我想到小莫会带小瑜儿出门,决定去排队买点吃的,顺便自己也尝尝这家店的糕点为什么将近两年时间还会有这么多人排队去吃。做这事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变得柔软,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肯定不会顾及小莫带着孩子这事儿,也不会去思考要买点儿零食哄哄他。

重庆这几天在降温,出门时飘着零星的雨,风很猛,买完糕点,见到小莫一大家子,我们决定去新开业的金沙天街一馆转悠。

进了商场,明亮的灯光,身体开始回暖,我们不买东西,随意闲逛。我去过二馆,对比之下,一馆所卖的物品,和教育相关,玩具、零食、幼儿教育等,从幼儿到高中,完全囊括,无怪乎亲子市场火爆。

小莫近日有了第二个孩子,现在满心思想着赚钱。瓜儿似乎决定永久性地呆在小镇,不考虑其他。我依旧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人生很奇妙,一切仿佛没有变化,但在生活的逼迫下,要往前走。

以前我总觉得小莫是我们中走得最远的人,甚至和他商量过去外面的城市看一看,今年他为了赚二娃的奶粉钱,已经在谋划。大环境不好,如果再往外面走,开始全新的生活,是好是坏,无人知道,小莫说「准备孤注一掷,赌一赌。」我是不赞成这种做法,现阶段似乎稳扎稳打要好得多。可如何稳扎稳打,没有商量出个结果。

瓜儿到现在也没有个目标,以前我总说他贪生怕死,瞻前顾后,现在我已经不说了,我知道,一个人用言语教育没什么用,如果找不到目标,最好的方式或许是找个有成长空间的事去做一做,谁也不清楚未来会怎样,至少有事做会好过游手好闲一辈子。

小莫和瓜儿现在对我未来的寻求很是担心,我不说找,也没说不找,毕竟像我这么龟毛,浑身带刺儿的人,要找到合适的另一半太少了。我自然知道装作糊涂过一辈子,可往往到了一定程度,自己会很讨厌如此过活。我就喜欢自在点,舒服点,没有人没关系,我还有求知欲,还有无穷无尽的精神世界去追寻,还有星辰大海等我去遨游。再不行,等以后小瑜儿长大点,我将自己所学所知教给他也行。我带他读好书,求真知,健体魄。

午饭我决定请他们到近年很火的网红串串店吃,瓜儿不能喝酒,少了一个人,兴致去了三分之一,我和小莫边吃边聊,再后来聊到家庭问题,他和家人为去哪里的事有些意见。瓜儿和我不知道如何帮腔,毕竟外出打工是大事,马上二娃又要出生,小莫现在出去,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我听他妈的意思,似乎远方的那位亲戚对人并不好。

饭后下起了大雨,我们到重百超市转悠,小莫一家去看了看电器,我这才发现市面上卖的冰箱全是双开门,一个个做得硕大无比;燃气灶还带吸烟装置,能不跑油烟。回想百年前人们的生活,再看看如今,说不幸福,那是没有对比。

回家的路上,瓜儿和小莫一家人去轻轨站回家,我打着伞返回,中午喝了酒,风一吹,脑子疼起来,人反而清醒,隐隐地找到了如何给小莫解围的方法。等他明天酒醒,再和他讨论

注:本文写于 2021 年 03 月 21 日。

消失的「二中」

我的老家在镇上,学校有所中学,坐落在一条名为「大水巷」的巷子里。巷子尽头有口水井,往右拐,便能看见二中的大门。

二中不仅是我的母校,我姥姥、妈妈、表哥、表姐、我、表弟、表妹……全部在二中读书,它虽是镇里的中学,教学质量却能在全县排第三,校长的行政级别与县里的中学齐平。我读书那年,一个学生能考进二中是件很自豪的事。

我家距二中很近,学校的铃声伴我起床,陪我入睡。它还是我的游乐场,儿时放学,我常跑二中玩。

早些年,学校外有排楼房,前面是正街,为方便人进出,楼房有条小路,直接连接老师和女生宿舍,往前走,有扇大门,门前有条斜坡,左手边是家印刷厂,右手边是学校操场。

斜坡很陡,读小学,我在这条路上学会了滑旱冰,凭一股气,在朋友的一阵怂恿,我穿着旱冰鞋从坡道俯冲,心惊胆战。这次之后,破了胆,脚上的溜冰鞋带我穿过镇的每一个角落。

二中的操场破烂,一条臭水沟包裹在外围,再由煤炭渣子铺满,内圈球场与篮球场共用,外圈是跑道。踢足球的学生经常将球踢进臭水沟。白天操场是运动场,到了夜里是约架的地方。许多学生打群架,喜欢约在操场,我曾经凑热闹,参加过一次,后来这场架没打起来,学校领导赶来,大家一哄而散。

操场还是许多人挨球踢的地方,时不时有路过的女生挨球,我也曾挨过一位高年级同学一脚球,当时很生气,如果不是身边的同学劝住,打一架是免不了的。

操场正中是国旗台,台面小,刚好够三四个升旗手站立。旗台两边长满参天大树,一边是供老师学生休息的水泥桌凳,另一边是乒乓球台。儿时的我经常跑到树下玩,有层台阶是厚石块堆砌,我会用手指扣住石缝往上爬上,以证明自己很勇敢。

小升初,我进了二中,从此开始苦读。二中的名气在外,吸纳了不少成绩好的学生,我读书那年,班里乌泱泱挤满人,只留两排过道进出。那些年没有空调,夏天风扇在头顶旋转,冬天窗户关不上,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燥热的夏季和冰冷冬季度过三年初中时光。

二中的老师严厉,认真负责,教我的班主任姓章,出了名的爱拖堂。上午第二节课后,如果下雨,课间操会取消,有将近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章老师常「霸占」时间,将四十五分钟的上课时间变成六十五分钟,最后一年,她和体育老师沟通,将所有的体育课变成英语课。至今我也不明白,她如何与体育老师达成的协议。

读到初二,有谣言流出,说二中要搬迁。母亲告诉我,县城正在修新学校,有位老板斥资五百万,要挖空一座山修学校,提出的要求是二中老师必须去任教。事情没有证实,很长一段时间被当作谣言,同学们也不相信,直到高中部开始搬迁,谣言得到证实。

高中搬完,开始轮到初中,学校担心家长闹事,一年搬一个年级,初三教完的老师直接到新学校带初一,章老师教完我们,也调往一中教书。

这次回老家,我发现几乎没人喊二中,反而叫它「屏锦中学」。大水巷已经重新修建,巷子里的瓦片房全部拆光,成为老师们的停车场,学校的校门、操场、宿舍、食堂……全部重新修过。

我来到校门口,准备走进去逛校园,有保安阻拦,禁止进入。这时我才明白,曾经那所与人方便的二中消失了,不会再有孩子将它当作游乐场。现在它包裹严密,与世隔绝,连同我所有的回忆也一起尘封。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生日

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三岁看到小,七岁看到老。在我家,一个人最重要的岁数不以三和七作为判断,而是以十来作为依据。

人生中最重要的生日是十岁。印象中,前九年的生日很简单,这一天我会得到,母亲给的一张十元的人民币作为零花钱,放学回家后,还会获得一个手掌大小的蛋糕,生日对我来说,就是这两样礼物,年年如此。

不过,偶尔也会有例外,记得有一年生日,我还遭到过一顿暴揍。那一次我自觉过生,能随意支配大人,要这要那。为此,我向母亲要了一辆将近二十块钱的四驱车,母亲看了看价格,直接拒绝,拉着我回家。回到家,还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我觉得很委屈,在家里闹脾气,谁能想到一个人的生日会这么过呢?我一边流泪,一边期望有人来拯救我。

别说,还真有人来拯救我,夜快要降临时,姥姥打电话,叫我和母亲去他家为我庆生。母亲为了让我开心,终于给我买了那辆四驱车。多年后我才明白,人生中所有的事情,光靠流泪和任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这样恍惚过了九年,我的第十个生日来临,这一天忽然变得不一样了。那天我母亲特别允许我睡到十点。中午慢慢临近,家里人全来了,姥姥、奶奶、外婆、表舅、表姨、表哥、表姐……一家人全部来为我庆生,家里摆了三桌席。

我记得姥姥那一天特别高兴,为此还给我准备了一个特别大的蛋糕。这是我至今为止收到过最大的蛋糕。那一天一家人都很欢乐,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收到祝福是非常快乐的一件事。

这快乐过于短暂,十岁过后,学业繁忙,我的生日变成了一句问候和祝福。到了二十岁,我已经离开家人,到更远的地方学习,要再将一家人聚在一起,成为了种奢望。在我向三十岁靠近时,我姥姥、奶奶、外婆……家里的亲人相继离世,我知道,一家再也回不到十岁那般幸福的快乐时光。我的生日也变得越来越简单,连我自己也不太愿意去记住这一天。

我那关于十岁生日的美好时光,藏在我最深的记忆里,时不时短暂浮现在脑海,成为温暖的回忆。

注:本文写于 2021 年 01 月 21 日。

老 朱

公司有两位姓朱的同事,一位小朱,一位老朱。老朱今天离职了,在群里默默地发了个红包,退了出去。

老朱的职位是公司的竞价(SEM),每个面试这一职位的人,进来前会考试,许多人考不过,能过的,也是在及格线左右徘徊。老朱来面试,一口气考了七十几分,令人惊讶。

我和老朱认识,一是工作有交接,二是早上到校,会在公交车站遇上,途中聊天,有些了解。

老朱的前份工作是在一家民营医疗行业,用他的话说,算是比较清闲的职位,不是很忙,领导只看每月的结果,只要整个月的数据好,其余时间较为随意。

我记得他入职是今年八月,当时正是招生的高峰期,他每天很焦虑,仿佛刚接手一个新项目,倍感压力,我时不时看他的数据,消费很高,甚至有些往常很好的数据,到他那里也会变得异常。用他自己的话说,熟悉账户需要一段时间。可哪里有时间给他熟悉呢?要知道,招生的高峰期就只有几个月,九月中旬一过,今年已成定局。

为了做好这份工作,老朱没少操心,各种调整账户,整理数据,每次开会,他的表是最详细的,分析问题仅仅有条,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只是开完会,开始实施,结果不尽如人意。我很奇怪,有一次就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一个玄学的问题,能分析问题,不一定能解决,市场的规律并不会按照一个人所做的计划去走。我对竞价的了解不多,听他说的神神叨叨,总觉得花钱解决不了,那做什么能解决呢?

由于今年的整体数据不理想,领导看得紧,竞价是公司的重中之重,效果不好,就拉去开会找问题。过完秋招,有次走在路上,老朱和我说,自己差点没扛过来。我问他是什么促使他挺过来的。他说,总觉得这事儿没做好,不甘心,今年是临时上场,没摸到行情,明年就好了。

谁曾想,今年还没过完,他离职了。走之前在群里寒暄了几句,为了不使人气氛太冷,特意在群里发了个红包。

老朱在公司,除了和组长交流密切,一直独来独往,中午吃饭,他总是一个人找个地方,不和我们同桌。页面效果不理想,也不找我讨论修改,真是一个另类的人。

只希望他已经找到了下家,不是裸辞,毕竟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

注:SEM,英文 Search Engine Marketing ,简单来说,SEM 就是基于搜索引擎平台的网络营销,利用人们对搜索引擎的依赖和使用习惯,在人们检索信息的时候将信息传递给目标用户。企业通过搜索引擎付费推广,让用户可以直接与公司客服进行交流、了解,实现交易(来源:百度百科)。

注:本文写于 2020 年 12 月 03 日。

最有趣的家庭故事

今天是我幺娘的生日,不觉她已经 48 岁,人生已近天命之年。我从小就很羡慕幺娘和幺叔这个家庭,每次去他们家,会发生很多欢乐的事。

我幺叔是天生的乐天派,除了行医,其余的事一概不问,幺娘是很聪明的人,既能主外,又能主内,她通过自学,也学到了幺叔看病的手艺,如果幺叔出诊,她就会直接给病人看病。

现在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们给孩子看病,我幺叔给孩子看病,会吓唬孩子,因为他不喜欢孩子哭,给他们打针,又没办法让他们不哭,而且他下手重,常常一阵下去,弄得孩子哇哇叫,以至于村里不少家长,一旦孩子不听话,就说,不听话就带你去「胖儿」(幺叔的小名)那里打针。

和幺叔相反,我幺娘是很有耐心的人,常常是哄着孩子给她打针,给孩子打针也是很温和地推药,孩子一般会流几滴眼泪,之后就没事儿了。

由于我幺叔的性格像个孩子,常常是人来疯,总会做些稀里糊涂的事儿。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幺叔外出应酬,喝醉了回来,幺娘很生气,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看着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躺在沙发上,自己生闷气。到第二天,我幺叔像没事儿般醒来,嘻嘻哈哈,我幺娘一直骂他,他也不还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他们偶尔也会争吵,吵架的内容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两人吵完,过不了多久,气消了,又会恢复往日的生活,像是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每次看他们吵架,都会使我想起「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是他们床头打完,还没到床尾,估计气就消了。

多年来,我观察过大多数家庭,发现幺叔和幺娘这种性格,一个孩子般的大大咧咧,一个聪明透顶的细致入微,时不时生活中会闹小情绪,这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注:本文写于 2020 年 12 月 01 日。

我和表兄妹最大的冲突

现在回忆我和表兄妹,忽然发现我们有很久没有联系了。我记得小时候大家,外婆还在的日子里,过年时节,表兄妹会聚在一起,那时外婆会给每个人发红包

小时候最欢乐的日子就是每年吃团年饭,我们会在一起聊天,那时不论年龄大小,大家似乎都很欢乐。我现在还记得,当年小时候,外婆家还点着昏暗的黄色灯泡,地板是凹凸,家里人很多,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其乐融融。

我们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大家吃饭,聊天,商量着吃完去街上买什么烟花,姐姐们会讨论看什么电视,大家无话不谈。

这一晃,数年过去,大家忙碌自己的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成立了自己的家庭。我们不停长大,外婆也在多年前去世,家里没有了凝聚力,开始各自分散。

我妈常说,家里面的人,各自成家,大家变成小家,除了偶尔会在家族群里说上几句话,似乎并没有多少来往。我和表兄妹之间的来往也日渐疏远,这里面有一个原因是,大家都各自成家,慢慢有了自己的生活,要不停围着工作、孩子转悠,能聚集在一起的时间,逐渐被他们各自的孩子侵占。

写到这里,忽然发现,外婆在时,不管多远,姨娘和舅舅们会带着表兄妹回来。现在外婆不在了,大家只是相互走走,在互联网的世界里粘贴复制祝福语。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都离开了传统的社会,转而进入到没有人情味的城市,各自流离失所。

注:本文写于 2020 年 11 月 25 日。

算命嗲嗲 2015-05-25

我对于算命挺着迷的,觉得人这一辈子有许多琢磨不清的事情想弄明白,不知道这是不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我总想知道下一秒的我在哪里。

知道小莫嗲嗲会算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嗲嗲算命不要钱,说他拜师门时立了誓,只要这辈子有手有脚,就不靠这一门吃饭。当时听完我就想,一定得找他算一命。

或许是受了电视的渲染,在我眼里,那些真正算命的人,都不收钱,大多数是你在大马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位老头,他会拉着你,说你骨骼清奇,印堂发亮,此后必定大富大贵。

后来看了周星星的《功夫》才明白,原来大多数算命的人,都是那本拿着《如来神掌》忽悠小孩子的乞丐。所谓算命的偶遇,生来就是一个骗局,就像买彩票会中五百万一样,是骗人的。

可惜人这一辈子有两件事逃不开,一是命,二是运。命好,你天生高人一等,运好,来的福气你花都花不完。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是风水不好的人家想出来的。

见到小莫的嗲嗲已是上周的事,这是个有文气的老头,长得瘦小,皮肤黝黑。说话便可看出是个读书人。小莫跟我说过,他嗲嗲当年读书很好,全县最好的初中,当年只招204人个,在他们那山沟沟里只招两个人,这两个人中就有他嗲嗲。

我喜欢和有文气的老人聊天,总觉得他们这辈子看得宽,想得开,不像那些没文化的人,只会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工资多少,在哪儿上班云云。有文气的老人不会问你这些,他们会装得很清高,但你去接触他们,就会变得和蔼。

我和小莫嗲嗲的聊天就是这样,大多数都是回忆。回忆他年少时,像我这么大年纪时的样子。他跟我说,当年做过律师,当过老师。做律师那阵,基本上全国都跑遍了,去帮人打官司,打完就回来。他说这些时,不禁让我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关于送信人的文章。那种帮人送信后,又返回的人生之旅,信是一丝牵挂,官司输赢是一丝企盼。

聊到读书,我问他,为什么当年读完初中就不读了。他说,闹“文革”,没法读书,只能跑去当老师,教人读书。我说,初中生就能教小学生,挺牛的。他说,当年他们的初中,可不像我们这样,要知道当年我进的可是县城里最好的中学。

他说这话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我姥姥,当年他也遇到文革,也被批斗。幸运的是我姥姥上过大学。70岁那年毕业证找不到了,他跑回母校去考试,重拿了一个,回来后骄傲地不得了,逢人便说。

人老了似乎就喜欢总结,小莫的嗲嗲也这样,他说,如果当年没有文革,他就上北京读书去了,说不定那时候现在的小莫也就成了另一个小莫。有时候想想,一考定终身在他们那个年代还是有些道理的。

人这一辈子是看不完的。他在给我算命时说。我问他,那我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他看了看我,在手指头点了几下,问了我生辰八字,淡淡的说,明年五月我自己需要注意一些,会有一些难迈的砍。

我没问他如何化解,倒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会有姻缘吗。他看了看我,说,按到来来说这两年会有。我心想,估摸着我是没有,如果有,那关于爱情的事儿,是不长情的。